程念云一直走到松赞桑吉看不见的地方才停下。

她任由泪水在眼眶中打转，不肯流下。

既然已经决定不喜欢了，那她就不要再为了他流泪了……

程念云办好了所有手续之后，就回了家。

今天正好是文工团的休息日，不用排练，她正好在家里收拾东西。

一收拾才发现，家里几乎每一样东西都带着她和松赞桑吉的回忆。

她在松赞桑吉成年礼时穿的裙子，松赞桑吉怕她骑马着凉亲手给她围上的围巾……

还有，松赞桑吉亲自开了光送给她的红玛瑙手串。

那时他告诉程念云：“在藏民心中，红玛瑙象征着爱情。”

程念云曾以为这是他在暗示自己的心意。

可现在想来，松赞桑吉不过是把她当妹妹，给她科普藏区习俗罢了，是她自作多情……

程念云压下心头的苦涩，将这些东西都打包装箱扔了出去。

回来时，她就在楼下碰到了卓玛。

卓玛朝她笑着挥手打招呼：“念云，中午好啊。”

程念云正要回应，却一眼就看见了她手腕上那串佛珠，顿时愣在了原地。

那是松赞桑吉的佛珠。

还是他还俗前随身佩戴，从不放下的那串。

当年还俗离开寺院时，松赞桑吉什么都没带，只带了这串珠子走。

他说：“这串佛珠和我同浴佛光，早已有灵，是我的一部分，不能轻易舍弃。”

现在怎么会出现在卓玛手中？

程念云想着，就直接问了。

卓玛说：“我昨天看见这珠子好看，夸了一句，桑吉就说这佛珠和我有缘，送给我了。”

这话说得简单，却让程念云心口一滞。

她也夸过这串佛珠，怎么不见松赞桑吉送给她？

什么和佛珠有缘，只怕松赞桑吉是想借佛珠喻人，说他们之间有缘吧……

卓玛见程念云神色不对，有些不安地问：“是不是这珠子太贵重了，我不该收的？”

说着，她就要把佛珠取下来。

程念云制止了她的动作。

她看着卓玛一身白色藏袍，眼眸澄净温柔，仿若救世度母的模样。

不得不承认，她确实与这佛珠很配。

程念云摇了摇头，说：“既然是松赞桑吉给的，你就拿着吧……”

说完就主动岔开了话题，问：“今天休息，你不回家，来军区大院做什么？”

卓玛有些惭愧地对程念云笑了下：“我是来找你的，我……想和你学跳《兰戈》。”

这话让程念云心里一颤。

?兰戈》是她面试文工团时，一跳成名的舞蹈。

人人都以为她喜欢这个曲子，所以才跳得这么好。

却没人知道是松赞桑吉喜欢这支舞。

她是因为松赞桑吉喜欢，私下练了很久，才能跳得这么好。

只可惜后来她终于能登台表演，想让松赞桑吉来看，却只得到一句：“我工作忙，没有时间。”

程念云想到这，心蓦然一酸。

她本想拒绝，可看着卓玛认真的模样，还是没忍心，点了头说：“好。”

于是两人就近找了块平坦的坝子。

?兰戈》悠扬的乐曲从收音机中穿出，回荡在这片青绿的草原。

程念云换了身红裙，在群山注视中翩翩起舞。

飞舞的裙摆仿佛热烈绽放的格桑花，温暖着每个人的心。

曲子行进到最高潮时，程念云突然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。

是松赞桑吉。

他换了一身雪白的藏袍，耳边的绿松石耳坠轻轻摇晃。

正值日落，夕阳西斜，橙黄的光洒在他身上，好像给他镀了一层金，整个人圣洁得仿佛神明。

程念云晃了眼，恍惚想起初见时，松赞桑吉也是这样静静站在佛前。

身影静谧而孤寂，眸间满是淡漠与悲悯，好像超脱世俗，对一切都不在意。

可现在……

程念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，只看到了一脸温柔笑意的卓玛。

她的心蓦然一沉，脚下瞬间乱了节奏。

那个清冷绝情的神明，也有了在意的人……

她一时恍神，忽然听见卓玛喊了声：“小心！”

程念云还没反应过来，就见卓玛猛地扑过来拉住了她，自己却身影一晃，沿着草坡滚了下去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