编辑:子午    更新时间: 2025-02-20 19:3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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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半有雨,浸湿窗棂。

沈寂坐在桌前,一杯接一杯地饮酒。

他从不是喜欢酗酒的人,可此刻,若不让意识混沌些,便压不住心底的痛意。

和离书静静放在桌上。

他又想起方才的情景。

时微口口声声说要同自己和离,缘由竟然是因为一些信。

成婚的这五年,他大多数时间都在驻守边疆,家中境况一概不知。

只衔月每隔三月会寄信到军中,没什么要紧的事,大多数都是些撒娇卖痴的话罢了。

可时微的信,他一封都未曾收到过。

但她方才的模样,分明不像是在说谎。

莫非,是自己搞错了?

沈寂心中一动,酒杯被丢回桌上,泅出一小块暗影。

「来人。」

「将军有何吩咐?」

「军中来往的书信如今归置在哪里?」

那小厮面色一白,颤着身子跪了下来。

「可是有什么纰漏?将军只管吩咐便是,小的立刻就去办……」

沈寂喝道:「废什么话,还不快拿来!」

书信终是被捧到了沈寂面前。

军中事务繁杂,军函更是多如牛毛,雪花般纷杂。

沈寂翻了许久,还是毫无头绪,赶在他发怒之前,那小厮膝盖一软,又奉上了另一只锦盒。

里头的书信被收得妥帖,映着烛火,沈寂拆开了第一封。

那是昭仁八年的春日寄出的,是他们刚成婚的时候。

信纸是漂亮的花笺,字迹也是娟秀的簪花小楷,上面写着——

【夫君在边关可还安好?府中的玉兰花开了,我收了不少干花。玉兰性温,最是通宣理肺,夫君有空便泡茶喝吧。】

沈寂打开随信放置的锦袋,里头果然妥帖归置着不少玉兰花的花瓣,只可惜因为年岁太久,已然枯萎泛黄。

第二封是昭仁九年的冬日寄出的。

那年月氏屡犯边关,他作为驻军将领,自然是得严防死守,连正旦都不能回京过。

信上只是说:【边关苦寒,夫君定要保重身子,切莫着凉,我给你做了件裘衣,贴身穿是最好的。】

随信送来的,应该还有一件裘衣,只可惜,如今却不见踪迹。

那小厮将头埋得更深。

沈寂继续拆信,第三封,第四封,第……

时微寄信不多,除去刚成婚那两年写得勤一些,往后几年都是三五月才写一封。

起初还是关切他的身体,后来两三年,便都成了诉冤的状书。

满篇满纸都写着,衔月如何在府中捣鬼,又是如何欺负她。

比如:在她宴客时弄污衣裙,在她盘账时打翻灯盏。

其实说起来不过都是些小事。

可时微像个告状的孩童,将自己所受的委屈都写进了信纸。

沈寂弯着眉梢看完,直到拆开最后一封信时,他的笑容僵住了:

「沈寂,沈衔月打碎了我的琉璃灯,此事若不能了,你我夫妻缘尽。」

可他是怎么处置的呢?

寥寥几行字,看得沈寂浑身发冷。

他阖上锦匣,勉强站起身:「这些信,当初为何不曾送到我手中?」

那小厮抖如筛糠:「是……是小姐说……」

「说什么?」

「她说府中事务自有她向您禀明,夫人的信,便不必送到您眼前了……」

沈寂怎么也没想到,时微竟然真的给自己写过信。

可那些清楚明了的爱意,早就在时光的蹉跎里变得朦胧不清。

而造成这一切的人,就是他自己。

他转过头,盯着摇曳的烛火发呆。

喉头莫名有些艰涩。

直到冷风卷起珠帘,有人阔步进来——

「将军,夫人她……」

沈寂大喜过望,站起身时,险些绊倒了烛台。

「可是夫人回来了?」

那小厮愣了半晌,才为难地摇头:

「不是,是夫人她……」

「如何?」

「夫人她卷了库房的财物,去了宿州。」

「啪」的一声。

将落未落的酒杯囫囵转了一圈,掉在地上摔得粉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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