站在屋檐下，便能将侯府那朱漆鎏金的大门看得一清二楚。

搬进新家时，闻衍见我立在檐下，目光久久地落在侯府门上。

他小脸一沉，走了过来。

「娘，您若如此舍不得，何不听祖母的，回去向父亲认个错？」

「您不过是言语上冲撞了他，说几句软话，他定会回心转意。不像我……让他颜面尽失。」

我闻言回头，伸出指腹，轻轻点了点他的眉心。

「你被庶兄构陷，是你心地纯良，不善防备，与他颜面何干？分明是他教子无方，嫡庶不分。」

闻衍的身子猛地一僵，眼眶瞬间红了，一汪水汽在眸中打转。

「娘亲……您既信我是被冤枉的，为何方才不与父亲分辩？我还以为，连您也……」

「以为连娘也不信你，是吗？」

我在他面前蹲下，与他平视。

「闻衍，娘亲这样做，自有娘的道理。你且安心读书，静静等着便是。」

闻衍定定地看着我，似乎想从我的眼睛里，读出些什么。

我以为他年仅十岁，定然猜不透其中关窍。

不料片刻之后，他双眼蓦地瞪大，嘴唇微张。

「蘑菇……」

「嘘！」

我立刻伸出食指，按住了他的嘴。

「回屋温书去，明日还要去书院呢。」

看着他一步三回头地走进我为他新布置的书房，想起前世他在寒窑之中，披着破旧的茅草，用冻僵的手指在泥地上写字的光景，我的心便一阵阵地抽痛。

我的闻衍，本该是这世上最矜贵安乐的少年郎！

入夜，三更时分。

对街的安平侯府忽然灯火通明，人声鼎沸。

下人们惊惶的叫喊声、嘈杂的脚步声，隔着一条街，依旧清晰可闻。

安平侯府，乱了。